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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学院学子作文选之《诗经》概述—詹梦杨

 

国学院学子作文选之《诗经》概述—詹梦杨

 

《诗经》概述

 

文化犹如血液在无声无息中支撑着民族生息。中华文化的热流涌动千年,其中的情致与热烈,早已成为中国人渗入灵魂的浪漫。如今站在今朝回首千百载流云飞雪,那源头的《诗经》依然在浩浩的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。

两千多年前,先秦的百姓在旷原高歌,繁重的农作之余,也有了烟火趣味;觥筹交错间,宴席上悠扬的乐声也传向遥远的国度;肃穆庙堂里,人们怀揣敬畏,唱着庄严颂歌。风、雅、颂,自古便是中国文人共同崇奉的宝典。不仅因为它的文学价值,更是在经学的领域留下了它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 

《国风》

《诗经·国风》系十五国,一百五十七篇,逐篇叙述恐规模庞杂,难以详尽,又资料有限、能力尚浅,不敢妄自揣测其结构。前辈之说诗者不为不多矣,成一家之言者亦不在少数。

末学浅习半载,本于朱子,杂考诸家。于崔述《读风偶识》惟心向神往,考先生学问方法更是钦佩。其生平做学问的渊源在于“据文求义”,而其做学问的旨趣则在于“明道经世”(参《考信录》)。

崔述实是延续了朱子“文意事类可以思而得,时世名氏不可以强而推”的治学和读诗方法,力求得圣人旨意。在《读风偶识》中以主经文、本人情、通政教、阐大义为宗旨对十五国风逐一解读,对前朝的《诗序》基本辨驳殆尽,而于朱子则有继承开新;又反本修古,以《传》所载春秋季札之言证十五国风,无不合者,可谓周备!

今参照《读风偶识》,欲对十五国风有以继前贤而概述之。

 

一、二南

1.1《周南》

《周南》十一篇,《关雎》三篇立夫妇之准,《樛木》两篇通上下之情,所谓“家齐而后国治”、“上下交而其志同”也。(引崔述《读风偶识》)

以下分别概述:

《关雎》,君子求淑女。见其贵德思贤,敦人伦之首。

《葛覃》,女子思归宁,而敦妇德。

《卷耳》,思夫,而见妇人贞静专一。

此三篇之所以冠之“立夫妇之准”,首先不应理解夫妇之情为私,情之所发,五伦为最,而夫妇为先,故十五国风中言夫妇者尤多。《葛覃》、《卷耳》言女子能尽妇职,在于男子能贤德为求偶的标准,故《关雎》主于好德求贤、挚而有别。

《樛木》,后妃能逮下。

《螽斯》,颂赞其上。

此二诗,皆上惠恤其下而下爱敬其上。朱子所谓:“关雎举其全体而言,葛罩,卷耳言其志行在己,樛木,螽斯美其德惠及人。”

《桃天》,女子能宜其室家,见时风俗之美。

《兔置》野人亦贤。

《汉广》,其女子端庄静一,而不同采其流俗。

《汝坟》,见王室如煅,而诗人尤感念父母孔迩。(先王之遗泽也)。

《麟之趾》,咏公族之美。(盛世之音,与《关雎》首尾呼应)。

可见自兔置以下三篇,已由盛渐衰,固非一世之诗,而犹有先王遗泽。

 

1.2《召南》

《召南》十四篇,《鹊巢》三篇乃治内齐家之事;《行露》、则皆男子欲无礼而女子捍卫贞洁;《草虫》、《殷其雷》皆妇人思夫,而无感伤之情、怨尤之语,虽平常而非后世所及。

《鹊巢》鹊有巢而鸠居之,美妇人将有内助之贤。

《采蘩》、《采蘋》,(公侯之事)(谁其尸之,有齐季女)教女子使重宗庙也。

《草虫》、《殷其雷》,思夫诗。

《甘棠》,周人思召伯也。召伯没于康王世

《小星》、《江有汜》,(夙夜在公,寔命不同)(江有汜,之子归,不我以)或媵妾自作,或士不遇时。皆在上者不能惠恤其下,而在下者能的义命自安。不致怨则见忠厚之遗,然已不类樛木,螽斯。

《野有死麕》,女子有贞洁自守,不为非礼所污。

《何彼被矣》,(曷不肃雍)美王姬。明言平王之孙,故为东迁后诗无疑。虽晚作,但以“肃雍”美之,是有先代淳朴之遗。

《驺虞》,解作仁兽则与麟之趾同为盛世之音。

程子曰:“天下之治,正家为先。天下之家正,则天下治矣。二南,正家之道也。陈后妃、夫人、大夫妻之德,推之士庶人之家。”

 

阙疑:二南不应皆为文王时诗

于文辞。《关雎》、《维鹊》等篇,文辞醇粹,音声和乐,谓文王时诗尚可理解。然圣人德化深厚,未必只道化一世,况且武王、成、康世代皆能继述圣人之事,岂人民淳风美俗只流传一世便断绝了?又《汉广》、《行露》固已不见民风淳厚矣。

于人物。旧说:“文王徙都于丰,分歧故地,为周公旦、召公奭之采邑,使周公为政于国中,而召公宣布于诸侯。至武王(从郑笺)或曰成王(从朱子)之世,乃采其诗,即今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是也。” 今按,周公、召公乃文王之子、武王之弟,只见辅佐于武王、成王之世。当文王时,亲臣有虢仲、虢叔、南宫括、散宜生等人,又怎会独任年幼的周、召二人分治内外?且二南诗篇中所及人物,唯《甘棠》中之召伯、《何彼秾矣》中之平王,此二人皆在武王以后;文王、太姒与凡文王同时之人,在二十五篇未尝一见。

 

二、十三国风

2.1《邶风》《鄘风》《卫风》

《邶》、《鄘》、《卫》三者凡三十九篇。旧说其诗皆为卫事,而犹系其故国之名。皆殷畿内地,北曰邶,南日鄘,东曰卫。

《绿衣》以下四篇,皆系庄姜之事,《绿衣》乃庄姜贤而失位。《燕燕》为庄姜送戴妫归陈。《日月》乃庄姜不见答于庄公。《终风》则庄姜伤庄公之暴虐。

《式微》、《旄丘》,黎侯失国而寄居于卫国,卫之诸臣充耳不闻。

《新台》、《二子乘舟》,宣公夺伋之妻,是为宣姜,国人恶之,而悯念伋、寿二子。

《墙有茨》、《君子偕老》、《鹑之奔奔》,刺宣姜淫乱,嫁于宣公又通乎其子公子颂。

《桑中》,亡国之音。明卫为狄所灭之因,乃王室淫乱。而人民或有相从,如《静女》、《桑中》是也;或有以礼规戒者,如《匏有苦叶》、《蝃蝀》是也;亦有痛疾直斥者,曰:“不可道”、“言之丑”、“子之不淑”、“人之无良”、“大无信,不知命”,其厉然深斥痛绝如此,则异于《郑风》所在也。

《载驰》,许穆夫人闵卫之亡,思归宁而于礼不得。

《定之方中》、《干旄》,列于《桑中》之后,乃新君文公徙居楚丘,营立宫室,招纳贤士。

至卫风《洪奥》则美先君武公之德。《硕人》又系庄姜,谓国人闵庄姜。

此皆《邶》、《鄘》、《卫》三篇所叙之有实指实事者,见上位者多淫乱,其间或有贤君,如武公、文公者,则正已化人,力挽狂澜,立卫国长久之基业也。其民风,除前所言之三类,又多如《氓》之悔恨,《竹华》、《河广》之思归宁而约于礼,统而言之,皆有耻且格占据多数。

 

2.4《王风》

平王徙居东都王城,于是王室遂卑,与诸侯无异,故其诗不为雅而为风。

《黍离》之“知我者谓我心忧”,《兔爱》之“逢此百忧,尚寐无觉”,皆追怨之深。

《君子干役》之“不知其期”,《扬之水》之“曷月予还归哉”,皆行役无期,室家思怨。

《中谷有雅》之“有女仳离”,《葛藟》之“谓他人父,亦莫我顾,皆凶年饥馑,室家相弃。

 

2.5《郑风》

《郑风》二十一篇,惟《缁衣》好贤,有开国之规,《羔裘》直节,有扶危之操。其余皆

卑鄙猥琐之言。(引《读风偶识》)

两《叔于田》及《清人》所津津乐道者,皆田猎游乐之事。

《将仲子》、《女曰鸡鸣》、《出共东门》有以自明己志,然不如卫之敢斥淫者之失,风化日久之故也。

其余若《遵大路》之“掺执子之袪兮,《有女同车》之“将翱将翔”,《山有扶苏》之“不见子都”,《萚兮》之“倡予和女”,狡童之“维子之故”,《寰裳》之岂无他人《丰》之“悔予不送”。《东门之蝉》之子不我即,《风雨》之“如悔”《子衿》之“如三月兮”,《扬之水》则“无信人之言,人实汪女”,《野有蔓草》之“邂逅相遇”,《溱洧》之“伊其相谑”。皆无耻之言,又皆为女惑男之语,朱子所谓“郑人几于荡然无复羞愧悔悟之萌”,诚如是也!

季札曰:“美哉!其细已甚,民弗堪也。是其先亡乎!”细也者,即卑鄙猥琐之谓也。习俗如此,久必不胜其弊,安得而不先亡!是故读《郑风》者当知立国有久远之图,教民以淳朴为贵,惩淫荡之风,变弋猎之俗,而使立勤耕桑,敦孝弟,则宗社固于苞桑,所谓授之以政而达焉者。(《读风偶识》)

 

讨论:关于“放郑声”、“郑声淫”

朱子在《论语集注》中释:放,谓禁绝之。郑声,郑国之音。”那么“放郑声”则只是禁绝郑国之音,而非郑国之诗。他在《诗序辨说·桑中》一篇后说:“夫子之于《郑》《卫》,盖深绝其声于乐以为法,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。”这便很清晰地解决了孔子“放郑声”,而《诗经》中仍留有《郑风》的矛盾所在。(乃只绝其音,保留其诗)

而关于“郑声淫”,朱子亦将《诗经》中一大部分男女私情之诗归为“淫诗”,那么对干“淫诗”存在的合理性又作何解释呢?首先“郑声淫”必然的联系是其背后的郑俗淫,而后郑乐淫、郑诗淫;淫俗、淫乐是需要受到防患杜绝的,那么淫诗则可作为一具有现实意义的反面教材为护卫道统省人深思。

 

讨论:关于“思无邪”

解决了“淫诗”未删的问题之后,继而当如何面对孔子所言的“思无邪”呢?《朱子语类》中说:“淫奔之诗固邪矣。然反之,则非邪也”。又说:“其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,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。”

实际以“淫诗”来惩创人之逸志只是一端,诗乃因情而起,诗旨有美刺善恶之思,要使读诗者之思皆出于正,便涉及朱子的“思无邪”作为其理学思想和诗教体系的关键问题。

朱熹在回答弟子关于“《诗》说“思无邪”与《曲礼》说“毋不敬”意同否”的提问时说:

“毋不敬”是用功处,所谓“正心、诚意”也。“思无邪”,思至此自然无邪,功深力到处,所谓“心正、意诚”也。若学者当求无邪思,而于正心、诚意处着力。然不先致知,则正心、诚意之功何所施?所谓敬者,何处顿放?今人但守一个“敬”字,全不去择义,所以应事接物处皆颠倒了。

格物致知→毋不敬→思无邪(前提)(手段)(目标)

也就是说,对于诗经三百篇我们应逐一理会它美刺善恶的旨意,这叫作“格物致知”;而以“诚意正心”为用功处,力求达到自然之无邪。由此也看出思无邪是需要通过逐一涵泳《诗经》原文而得出的。

 

2.6《齐风》

《齐风》十一篇。《诗集传》云:“太公,姜姓,本四岳之后,既封于齐,通工商之业,便鱼盐之利,民多归之,故为大国。”《左传》季札曰:“美哉,泱泱乎!大风也哉!表东海者,其大公乎?国未可量也。”

《鸡鸣》之“匪鸡则鸣,苍蝇之声”,美勤政也。

《还》之“并驱从两肩兮”,《卢令》之“卢令令”,《猗嗟》之“射则臧兮”,皆国人以弋猎为美而相称赞之诗。

《南山》、《敞笱》、《载驱》则皆刺齐襄公与其妹文姜淫乱,恒公失闲。

《齐风》何以首鸡鸣也?政勤于上也。继郑以后,春秋之际,齐、晋最强,此其立国之基必有远胜于他邦者,而后英主得以乘其势而有为(参《读风偶识》)。齐之民风多尚弋猎,大抵国泰民安、朝野无事时,确有强国之风,而无整饬之纪。然唯赖勤政立国之基业,虽有如齐襄之昏君,亦不至速亡。

 

2.7《魏风》

《魏风》七篇。魏为晋所灭,故列于《唐风》之前。季礼曰:“沨沨乎!大而婉,

险而易行,以德辅此,则明君也。

《葛屡》、《汾沮洳》,刺褊啬。

《园有桃》,忧时。

《陟岵》,孝子行役,不忘其亲。

《十亩》,政乱国危而不乐仕。

《伐檀》,贤者不素餐,亦见得上位者贪。

《硕鼠》,刺贪残之政如鼠。

读《魏风》而见为政者褊心,则在下之贤才无由进。俭啬何伤?盖人之心思不能两用,务实者必简于虚文,理大事者必略于小节,若卿大夫日以修饰容仪为美而贵族子弟效之无威严可谓,则国家不复以量德程才为事。魏国于春秋之初便早天,于此可见其由来有故也。

又体会《魏风》之情感境界,好似皆朴茂深厚、多出于性情之正,盖其俗犹为近古。

《葛履》之刺褊心,止篇终一语;《汾沮洳》之讥贵游,仅微露其意,皆不失温柔敦厚之旨。《陟岵》之孝子思亲,又感念父母之志,且行役远征而无怨上之心。《十亩》但言退居之乐。《伐檀》之高风峻节惟自述己志,而一唱三叹读之若有浩然正气。唯《园有桃》.《硕鼠》忧时感事,语颇沉痛,然犹不肯斥言、不肯直指。想其人才之美,风俗之美,非他国可及也。惜乎!其君之不足有为耳。然晋自并魏以后,国势益强,遂霸天下;及三家分晋,而魏氏为多贤,文侯修德劝民,为战国诸君第一。(参《读风偶识》)

 

2.8《唐风》

《唐风》十篇。唐本帝尧旧都,后改国号曰晋。朱子《诗集传》云:“其地土瘠民贫,勤俭质朴,忧深思远,有尧之遗风。”季札亦谓:“深思哉”,“忧之远”。

《蟋蟀》之职思其居”、“职思其外”、职思其忧”见其不忘本业又能防患未然;又曰“好乐无荒”见其处安乐而能循分守礼。朱子谓此诗:“岁晚务闲之时,乃敢相与燕饮为乐。”常人处安乐则骄奢放纵之心起,唐民则常居安思危,其忧思深远如此。

《山有枢》之“且以喜乐,且以永日”则尤见其民之恬淡自足,其所谓“喜乐”、“永日”者只不过曳娄衣服、驰驱车马,洒扫庭内、敲打钟鼓。崔述曰:“盖其民勤于职业,所忧者远而不肯苟目前之安,是故诗人的此劝之。”唐俗之美如是。

《羔裘》之“维子之故”见民人念旧恩而不忍归他国;《鸨羽》刺征役无度而念及“父母何怙”,《杕杜》好贤而无奈于“曷饮食之”;皆可见唐民情深笃厚,是则有尧之遗风。

崔述:“是其植根深固,迥非他国所及,不惟《郑》、《卫》之靡弱不可同语,即泱浃大风亦安能望之?是以易世之后..…而犹谓‘晋国,天下莫强’也。故读《幽风》而知周之所以王,读《唐风》而知晋之所以强。”

 

2.9《秦风》

《秦风》十篇。朱子《诗集传》于《秦·无衣》之后记:“秦人之俗,大抵尚气概,先勇力,忘生轻死。”《汉书·地理志》谓秦地“迫近或狄,修习战备,高尚气力,比射猎为先。”故秦地实乃远于中原文明之外族。

《驷骥》之“公曰左之,舍拔则获”,《小戎》之“文茵畅毂,驾我骐馵”,《无衣》之“与子同袍”、“与子同仇”,皆修习战备,言兵甲之盛,又将武力视若日用寻常之事。

《駟驖》,上下日以射猎为乐;《小戎》,妇人诗也,而赞美其甲兵之盛若津津有味;《天衣》,平日诗也,而志切于戈矛,意在同仇敌忾。其风俗之劲悍如是。

《黄鸟》之“临其穴,惴惴其慄”乃国人痛挽三良,哀穆公之以人从死;《权舆》之今也每食无余”又刺君待贤臣有始无终。由此可见秦人不复以爱惜人才为事,其进者锐而其退者速。

马瑞辰:“秦心力战开国,其以力服人者猛,故其成功也迷,其延祚也短;其蔽也失于黩武而不能自安。”

 

2.10《陈风》

《陈风》十篇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记载陈地:“胡公妻以元女大姬,妇人尊贵,好祭祀,用史巫,故其俗巫鬼。”

《宛丘》之“子之汤兮,宛丘之上”,《东门之枌》之“子仲之子,婆娑其下”,皆男女聚会歌舞之事。

《衡门》之衡门“栖迟”,泌水“乐饥”,《序》以为“诱僖公”,今按:“衡门”,贫士之居,“乐饥”,贫士之事,“食鱼”,“取妻”亦与人君毫不相涉,乃隐居自乐,故朱子以为“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”,诚如是也。

《东门之池》之“彼美淑姬,可与晤歌”,《东门之杨》之“昏以为期,明星煌煌”,《防有鹊巢》之“谁舟予美,心焉忉忉”,《月出》之“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”,《泽陂》之“有美一人,伤如之何”,皆男女会遇,或爱慕相答,或负约不至,或思慕伤怀之事。

《墓门》之“夫也不良,歌以讯之”,《株林》之“胡为乎株林?从夏南”,皆刺淫乱无良者之辞。

《陈风》首二篇即言歌舞。其馀八篇,言男女约会思慕者五篇,刺淫乱及无良者二篇,独《衡门》为佳诗耳,然亦贤者高蹈不仕之作,则其风俗政事从可知矣。吴季札曰:“国无主,其能久乎!”可谓知乐也已。吾故读《陈风》而知陈之必亡也。然吾读《株林》而又知陈之未遽亡也。何者?灵公虽无人理,然大夫谏之,诗人刺之,是其直道犹存,公论未泯,知其民心尚有一线之未尽。是以楚庄灭陈而复封之;楚灵灭陈而楚平又封之;至春秋之末而後陈卒亡。信乎诗之可以观也!(参《读风偶识》)

 

2.11《桧风》

《桧风》四篇。朱子《诗集传》云:“周衰,为郑桓公所灭,而迁国焉。今之郑州即其地也。苏氏以为桧诗皆为郑作,如邶、鄘之于卫也。未知是否。”

《羔裘》之“岂不尔思?劳心忉忉”,忧桧君乱礼而不能勤政。

《素冠》之“庶见素衣兮?我心伤悲兮”,《隰有苌楚》之“乐子之无知”,《匪风》之“顾瞻周道,中心怛兮”,皆忧时感世,见素冠而伤丧礼之废,深处忧患而慕草木之无知,忧周道衰微而盼复兴之人。

 

2.12《曹风》

《曹风》四篇。朱子《诗集传》谓:“其地在西贡兖州陶丘之北,雷夏、菏泽之野。周武王以封其弟振铎。”

《蜉蝣》之“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”,叹人生之须臾,《侯人》之“婉兮娈兮,季女斯饥”,皆刺时人玩物丧志,混混度日,以致朝野荒废,或以为刺君主,亦通。

《鳲鸠》之“淑人君子,其仪一兮”,美君子用心专一。

《下泉》之“忾我寤叹,念彼周京”,感今昔之衰盛,而忾然以念周京。

 

曹、桧皆小国,且多忧时感世之诗,大抵春秋时代,群雄纷争,小国的地位朝不保夕。然何以诗匪风、下泉居两风之终也?朱子《诗集传》引陈氏曰:“乱极而不治,变极而不正,则天理灭矣,人道绝矣。圣人于‘变风’之极,则系以思治之诗,以示循环之理,以言乱之可治、变之可正”,故《匪风》忧周道衰微而盼复兴之人,《下泉》感今昔之衰盛,而忾然以念周京,诚如是也!

 

2.13《豳风》

《豳风》七篇。朱子《诗集传》载:“武王崩,成王立,年幼不能涖阼,周公旦以家宰摄政,乃述后稷、公刘之化,作诗一篇以戒成王,谓之豳风。而后人又取周公所作,及凡为周公而作之诗以附焉。”汉书地理志载:“昔后稷封斄,公刘处豳,太王徙岐,文王作酆,武王治镐,其民有先王遗风,好稼穑,务本业,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。

《七月》述天道有常,民秉其彝,与时咸宜。“九月授衣”而先言“七月流火”者,见火已流,知衣之将授也,所谓“凡事预则立”,见周先民有未然之虑;且资用尽取之于国中,不待外求,如五谷取之于田,帛取之于桑,布取之于麻,裘取之于猎,乃至酒取于稻,薪取于樗,无非国中之所自有;又勤勉劳作,不待闲暇,男子耕耘于外,女子蚕绩于内,未“举趾”而已先“于耜”,初“纳稼”而即“执宫功”,虽农隙之时而亦有“剥枣”、“断壶”、“采荼”、“薪樗”、“取狐狸”、“缵武功之事,乃至冰坚水涸,一切之事皆毕,而犹冒寒“凿冰”。此先王之所以为忧深而虑远也。崔述曰:“大凡人心不能无所用,不用於此则用於彼,不用於正则用於邪。日有所用而无休息,则心专於所营之事而不暇他有所及,以故无分外之思。”

《鸱鸮》之“既取我子,无毁我室”,《破釜》之“我东曰归,我心西悲”,《狼跋》之“公孙硕肤,德音不瑕”,皆周公遭疑谤,仍心忧天下,德音不瑕。

《破釜》之“周公东征,四国是皇”,美周公伐罪救民,一匡天下。

《伐柯》之“我觏之子,笾豆有践”,《九罭》之“我觏之子,衮衣绣裳”,皆东人喜见周公,而不欲其归京。

 

孔子曰:“诵《诗》三百,授之以政不达,使於四方不能专对,虽多亦奚以为!”夫《诗》以写性情,《书》以道政事,为何夫子独言诵《诗》可以通达四方?余观《国风》而见民情之忧喜,风俗之美恶,故读《七月》而知周之所以兴;读齐、唐之风而知其立国之强;读秦风而知其享国之促。诵《淇澳》、《干旄》而知卫之必久。无怪乎朱子谓国风乃“以一国之事,系一人之本”,《国风》之有益于政大矣!

 

 

《雅》

 

雅有小大之殊,分别小雅、大雅。粗略来说,小雅着眼于庙堂内外,大雅放眼于天下大命。但不意味着小雅便真的小了,这与国风有相得益彰之处——紧贴现实生活。若比作治理一方的整治措施,以《礼》施于天下可以称之为“善政”,国风、小雅便是妥妥的“善教”,可以得民心。

一、小雅

1.1小雅 •鹿鸣之什:

《鹿鸣》:宴会群臣之诗,于酒食聚会间通上下之情。

*《四牡》:慰劳使臣来归,君恤其情,代言“不惶父母”以闵其劳。

*《皇皇者华》:遣使臣出使,君美其勤,叙臣“每怀靡及”之心。

《常棣》:宴会兄弟之诗。(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)

《伐木》:宴会朋友故旧之诗。

《天保》:臣受赐以答君之诗。(天保定尔,无不尔或承)

*《采薇》:遣戍役为国守边、力战玁狁,君陈其劳苦忧伤之情而念之。

*《出车》:慰劳将帅来归,君美其战功,又叙其征伐玁狁之历程。

*《杕杜》:慰劳众士卒来归,君恤其情,设言妇人思夫,“女心悲止,征夫归止”。

(《南陔》今佚)

 

2. 小雅 •白华之什:

(《白华》、《华黍》今佚)

《鱼丽》、《南有嘉鱼》、《南山有台》:皆燕飨通用之乐。

(《由庚》、《崇丘》、《由仪》今佚)

《蓼萧》、《湛露》:皆天子燕诸侯之乐歌。

 

3. 小雅 •彤弓之什:

《彤弓》:天子燕有功诸侯,赐彤弓以荣宠之。

《菁菁者莪》:燕饮宾客之诗。

《六月》:叙宣王时,吉甫率王命北伐玁狁,最终凯旋而归。

《采芑》:叙宣王时,方叔南征蛮荆,出师前陈师告旅之事。

《车攻》:美宣王会同诸候于东都,田猎有秩。

《吉日》:美宣王择吉日祭马祖而后田猎。(吉日维戊,既伯既祷)

《鸿雁》:流民自叙劳苦,而喜于终获安定。(虽则劬劳,其究安宅)

《庭燎》:王问夜色,而勤起视朝。(夜如何其?夜未央,庭燎之光)

《沔水》:忧乱之诗,畏谗而戒友。

《鹤鸣》:未详,朱子以为“必陈善纳诲之诗”。或以“鹤”、“鱼”、“檀”、“石”四者为喻,诲宣王求贤人之隐居者。

 

4. 小雅 •祈父之什:

《祈父》:军士怨于久役不得养母,刺祈父为王之爪牙。

《白驹》:留客惜别之诗。(絷之维之,以永今朝)

《黄鸟》:流亡异国者思归之诗。

《我行其野》:远嫁异国者被弃而思归之诗。

《斯干》:美宫室落成之诗。言筑此宫室为继祖业、宜兄弟、备风水,愿能安寝梦,旺子孙。

《无羊》:美牧事有成而牛羊众多。

《节南山》:周大夫家父刺王用师尹以致乱。言师尹为政不平,用小人而罔君子,喜怒无常而乱君心。

《正月》:周大夫怨刺王用小人以致乱。言虺蜴当道,谣言四起,自伤孤立无援,戒褒姒可灭赫赫宗周,治国需用贤臣良策,然今终是小人得志,惸独凋敝。

《十月之交》:刺幽王宠褒姒,用小人,致有天灾人祸。

《雨无正》:此国破家亡、群臣离散,忠臣作诗以责临危退散者。(凡百君子,莫肯用讯。听言则答,谮言则退。)

(毛诗序以为自《鸿雁》以下十篇皆宣王时诗,自《节南山》以下则幽王时诗。今从朱熹《诗集传》以为不必然。)

 

5. 小雅•小旻之什:

《小旻》:大夫以王惑于邪谋,不能断以从善,而作此诗。(谋犹回遹,何日斯沮?)

《小宛》:大夫遭时之乱,兄弟相戒以免祸之诗。

《小弁》:宜臼伤君信谗不惠己,疢心疾首而怨刺之。

《巧言》:大夫伤谗言之乱政。

《何人斯》:同僚绝交之诗。

《巷伯》:遭谗而沦为巷伯者怨刺之诗。

《谷风》:刺可与共危难,不可与共安乐。

《蓼莪》:孝子伤不能终养父母。(欲报之德,昊天罔极)

《大东》:刺西周王室剥削东人以至于东方国困民穷。(小东大东,杼柚其空)

《四月》:遭乱自伤之诗。

 

6. 小雅•北山之什:

《北山》:行役者怨刺役使不均之诗。(或燕燕居息,或尽瘁事国)

《无将大车》:行役者劳苦忧思之作。

《小明》:诉久役不归之诗。勉僚友当靖共正直,无使民忧。

《鼓钟》:叹美周乐之盛,而思先王之德。

《楚茨》、《信南山》、《甫田》、《大田》:皆丰收而后奉祭祀之诗。

《瞻彼洛矣》:诸侯美天子,将起六师,以保家邦。

《裳裳者华》 :天子美诸候,才全德备,有章有庆。

 

7. 小雅 • 桑扈之什:

《桑扈》:天子燕诸侯。

《鸳鸯》:诸侯答《桑扈》。

《頍弁》:燕兄弟亲戚之诗。(死丧无日,无几相见)

《车舝》:燕乐新婚之诗。

《青蝇》:戒谗之诗。

《宾之初筵》:卫武公饮酒悔过、叙群臣醉酒失礼之事。

《鱼藻》:诸侯美天子之诗。

《采菽》:天子答《鱼藻》之诗。美诸侯来朝,天子封赏怀下,好之无已。

《角弓》:刺王不亲九族,而好谗佞,使宗族相怨之诗。(戒王勿疏远兄弟亲戚而亲近小人)

《苑柳》:大夫遭乱,有功而获罪。

 

8. 小雅•都人士之什:

《都人士》:忆昔日周都盛况。

《采绿》:妇人思征夫,逾期未归。

《黍苗》:营谢之役即成而归之诗。

《隰桑》:喜见君子之诗。

《白华》:申后怨刺幽王不惠己。

《绵蛮》:微贱劳苦者自言道远难至。

《瓠叶》:燕饮之诗。

《渐渐之石》:武人东征之诗。

《苕之华》:周室凋敝,自伤不幸。

《何草不黄》:周室将之,征夫苦于行役。

 

(一)燕飨诗

燕飨诗分为君臣燕饮和宗族燕饮两大类。其中君臣燕饮又分为诫勉慰劳之诗、称颂赞誉之诗两类;宗族燕饮则分为敦睦九族之诗和燕饮通用之诗两类。

 

1.1君臣燕饮:

诫勉慰劳的诗篇都为君王所述,文意不苟,极可玩味,并且都出现在小雅之什中,《四牡》《皇皇者华》《采薇》《出车》《杕杜》,其实从诗中文辞内容来看,这五篇皆似国风中征夫的独白;原因便是前文提到的国风与小雅有情感互通的相似之处,不同的是,雅是站在家国天下的立场;因此这五篇都是以“君”的口吻表述出来的,要派遣出征的,便在践行时叙说他“靡室靡家”的难以言说之情,勉励他“每怀靡及”的勤恳尽职;已经凯旋归来的,便在庆功宴上代言他“王事靡盬”、不遑父母的不得已之情,慰劳他“玁狁于夷”的赫赫战功。于在上者,能够体贴民众的私情,闵恤臣子的劳苦,于在下者,得到了情感上的认同,便会更加忠于这样的仁君。

称颂赞誉的诗篇既有君对臣言的,亦有臣对君而言的。

其中《蓼萧》、《湛露》,《蓼萧》表达了天子喜见诸侯的真切情感,赞美祝颂的同时又有勉励之意。《湛露》则叙述天子夜燕诸侯饮酒后仍令德令仪的祥和景象。

《彤弓》为天子赏赐有功诸侯;《天保》为臣子祝颂君主。《瞻彼洛矣》、《鱼藻》为诸侯美天子;《裳裳者华》、《采菽》为天子美诸侯。《桑扈》为天子宴会并赞美诸侯;《鸳鸯》为诸侯酬谢并祝颂天子。

 

1.2宗族燕饮:

敦睦九族之诗:《常棣》之“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”,《伐木》之“求其友声”,《頍弁》之“死丧无日,无几相见”,《车舝》之“虽无好友,式燕且喜”,《角弓》之“兄弟婚姻,无胥远矣”。皆宴会兄弟亲戚朋友及新婚燕饮之诗,在于敦睦宗族亲友。

燕飨通用之诗:《鱼丽》“君子有酒,多且旨”,《南有嘉鱼》之“君子有酒,嘉宾式燕以乐”,《南山有台》之“乐只君子,万寿无疆”,《菁菁者莪》之“既见君子,我心则喜”,《瓠叶》之“君子有酒,酌言尝之”。皆纯粹言燕饮之事,《鱼丽》、《南有嘉鱼》、《瓠叶》言尽地主之谊,以美酒佳肴款待宾客之辞,《南山有台》、《菁菁者莪》则于燕饮中酬对祝颂之辞。

 

(二)陈事祝颂诗

陈事祝颂诗主要是陈述赞美某些重要事件并设宴祝颂,主要有战事、农事等,并且都作成于盛世。

《六月》、《采芑》赞美战事。

《斯干》赞美宫室落成《无羊》赞美美牧事有成而牛羊众多。

《楚茨》、《信南山》、《甫田》、《大田》都是赞美丰收并祭祀土神榖神祈求福禄的诗。《楚茨》重在叙述祭祀中事神致福的礼制,而《信南山》则重在叹美田事得天地之利而有丰收,《甫田》将收成归劳于“农夫之庆”,《大田》又为农夫颂美其上。主祭者为有田禄之公卿,所祭有宗庙祖先、方社田祖,总而言之,四篇呈现出一副:收成而后奉祭祀,又于祭祀中感念神恩、祈求丰年,上下相赖相报,皆愿祭祀有成,以介景福。

 

(三)忧乱诗

《沔水》之忧乱畏谗而戒友,《黄鸟》之流亡异国者思归,《我行其野》之远嫁异国者被弃而思归,《四月》遭乱自伤,《北山》之行役者怨刺役使不均,《无将大车》之行役者劳苦忧思,《小明》之诉久役不归,《大东》之刺西周王室剥削以至于东方国困民穷,《苕之华》、《何草不黄》之周室凋敝,自伤不幸。皆饱受乱象之害的底层人民所作,然仍有如《黄鸟》、《我行其野》虽流离失所,仍思故国而欲归,亦有如《沔水》、《小明》虽身处乱世,仍不忘戒僚友当靖共正直,无使民忧。

《祈父》之刺祈父为王之爪牙,《节南山》之刺王用师尹以致乱《正月》之怨刺王用小人以致乱。皆刺上位者用人不当,使得小人得志,虺蜴当道。

《小旻》之“谋犹回遹,何日斯沮”,《巧言》之大夫伤谗言乱政,《巷伯》之刺遭谗而沦为巷伯,《青蝇》之戒谗,《苑柳》之大夫有功而获罪。皆刺上位者听用谗言以致乱。

《十月之交》之刺幽王宠褒姒、用小人,《雨无正》之忠臣责临危退散者,《小宛》之大夫遭乱以戒兄弟。皆少数在位之贤人描述了种种天灾人祸、国破家亡、群臣离散之景象,乃因国君荒淫,小人当道,虽见国政混乱之所由,却无能为力,故作诗以戒来者。

《小弁》之宜臼伤君信谗不惠己,《白华》之申后怨刺幽王不惠己,《何人斯》之述同僚绝交,《谷风》之忘恩思怨而弃友。皆述乱世黑白颠倒,人伦不存,以致人心凉薄,交相弃绝。

 

二、大雅

虽说雅的内容都是“言天下之事,形四方之风”,但大雅所言天下事的广度又是与小雅完全不同的,正如前面所说,小雅着眼于庙堂内外,大雅放眼于天下大命。所谓天下大命,多是对帝王而言的,大雅有近一半的内容皆是“周公戒成王”及“召公戒成王”,戒示的内容无非是追述周朝先圣的德行功业,使后辈饮水思源,继承先祖基业。

 

2.1大雅•文王之什

《文王》:周公追述文王之德。

《大明》:陈文武授命。

《绵》:周公追述大王创业垂统,迁岐奠基,治田建宗庙社稷而攘夷。

《棫朴》:文王以德服众,作新民而能纲纪四方。

《旱麓》:文王在位有德,宜其福禄攸降。

《思齐》:文王受祖荫,德纯不已,以御家邦。

《皇矣》:叙大王、大伯、王季之德,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。

《灵台》:美文王有台池鸟兽、钟鼓之乐,能与民同乐。

《下武》:美武王能缵大王、王季、文王之绪,而有天下。

《文王有声》:言文王迁丰、武王迁镐之事。

 

2.2 大雅•生民之什:

《生民》:后稷感天而生,幼好种植,又教人稼穑,故封邰受国。

《行苇》:祭毕燕父兄。

《既醉》:父兄答《行苇》。言既醉既饱,愿其受福。

《凫鹭》:祭之次日宾尸之诗。

《假乐》:群臣燕乐,美天子能宜民人而受天禄。

《公刘》:叙公刘迁豳之事。

《河酌》:美君子之德如水,可以为民父母。

《卷阿》:颂成王厚福配天,勉其为国必因吉士。

《民劳》:戒僚友亲贤远佞,以安君民。

《板》:责僚友恣意妄行,不畏天怒。当循本惠民,敬天抱德,正君安民。

 

2.3大雅• 荡之什:

《荡》:伤厉王无道,周室将亡。

《抑》:卫武公自警之诗。

《桑柔》:芮伯刺厉王肆行暴虐,任用非人而终遭灭亡。

《云汉》:宣王欲兴衰拨乱,久旱求雨。

《崧高》:宣王封王舅申伯于谢邑。

《烝民》:尹吉甫作诗送仲山甫筑城于齐,美仲山甫柔嘉为则,能扶保宣王。

《韩奕》:专美韩侯之诗。

《江汉》:美召公平定淮夷,治理疆界,以辅宣王之文治。

《常武》:叙宣王命将置副,亲征徐土。其师威仪浩荡,而惠此南国以定四方

《瞻印》:刺幽王嬖褒姒,以致政乱民病,国运濒危。

《召旻》:刺幽王任用姦邪,不尚有旧,以致饥馑侵削。

 

(一)历述先王

《文王》、《棫朴》、《旱麓》、《思齐》四篇颂文王之德,文王受天命而取代了商朝,但是天命难保,要想不断送这大命,就应该以殷商为鉴,以文王为法。《灵台》美文王有台池鸟兽、钟鼓之乐,能与民同乐。《下武》则美武王能够缵大王、王季、文王之绪,一戎衣而有天下。

《大明》、《绵》、《皇矣》、《文王有声》、《生民》、《公刘》六篇叙周朝先祖事迹。首先《生民》推本溯源,讲述后稷感天而生,早年便教人稼穑,直至封于邰地,主持一国祭祀的历史。其次是《公刘》追述了公刘带领周民由邰迁豳的史绩。接着《绵》从古公亶父迁到岐山叙起,描写他创业垂统、开国奠基的功业;一直写到文王能继承古公遗烈,修建宫室,平定夷狄,外结邻邦,内用贤臣,使周族日益强大。《皇矣》追述大王、大伯、王季三位圣王,从太王开辟岐山使昆夷退去,到王季“其德克明”,得以传位给文王,最后文王伐崇伐密四方畏服。《大明》以王季和太任、文王和太姒为铺垫,陈述了文武授命的旨意。最后《文王有声》歌颂文王迁丰、武王迁镐的事迹。

《荡》设为文王咨嗟指责殷纣之辞来警示周厉王,《桑柔》则是芮伯呼天哀叹厉王无道,二篇描绘了一幅天下荡荡然无纲纪文章的荒乱景象。

《瞻印》、《召旻》两篇刺幽王宠褒姒、逐贤良、用奸邪,以至于政乱民病、国运濒危,外患频仍、国土日削。

 

(二)陈善闭邪

 

《行苇》、《既醉》、《凫鷖》、《假乐》四篇为祭礼结束后燕饮主客互相祝颂的诗。

《卷阿》歌颂了成王有美盛的寿考福禄,同时勉励他要保守这万民所仰的天子之位,必须倚仗冯翼孝德的贤人在旁辅佐。这篇诗先赞美而后诫勉的祝颂方式尤为高妙。

《民劳》、《板》两篇是对同僚的劝戒之辞,并且都是从不堪人民劳苦的角度出发,告诫同僚我们既同为王臣,就应有正君安民的大义,又怎能不畏天怒,恣意妄行。细读之,作者直谏僚友的深切之意,也未尝不是在警示君王应当亲贤远佞,敬天抱德,循本惠民。

《抑》为卫武公自我警示的诗。

《云汉》、《崧高》、《烝民》、《韩奕》、《江汉》、《常武》五篇皆为宣王时诗,周宣王史称“中兴之主”,即是继厉王之后一位力挽狂澜、兴衰拨乱的君王。《云汉》一诗中就描述在“旱魃为虐,如惔如焚”的恶劣天灾下,宣王不忍人民遭此病苦,敬天祭祖、战战兢兢,通篇诗文都是宣王无奈到仰诉天地先祖的言辞,字字泣血,可谓“垂涕泣而道之”。《崧高》以下便都是赞美宣王手下的一批贤臣良将的诗,《崧高》是宣王封王舅申伯于谢邑,尹吉甫所作,赞美申伯“文武是宪”、“柔惠且直”、声闻四国。《烝民》赞美仲山甫“柔嘉为则”、“衮职有阙,维仲山甫补之”。《韩奕》赞美韩侯“榦不庭方”。《江汉》赞美召公“文武受命,召公维翰”

最后《常武》赞美宣公命将置副,亲征徐土。如此看来,有申伯封于东方,韩侯一统北国,又有仲山甫、召公以及尹吉甫在宣王左右,自然使周势复振,诸侯来朝。

 

  

 《颂》

朱子论风雅颂说到:“国风是庶民所作,雅是朝廷之诗, 颂是宗庙之诗”。大雅与颂有着同样赞颂圣王的内容,但大雅重在叙述具体的德业事迹,颂则在于称美“圣德之形容”,已故圣王的精神既不可得而见,便用颂诗的方式去缅怀追思,其颂辞雍容肃穆,其情感有感恩,有思慕,有向往追求,有痛下决心。

 

一、周颂

周颂凡三十一篇,是周朝的颂歌,大多用于宗庙祭祀,多数为王公贵族所作,亦或出于史官、乐官之手。大体可分为美圣德之诗,和告成功之诗两类。

 

1.1美圣德之诗:

美圣德之诗即是对前王的称颂祭祀。

《清庙》、《维天之命》、《维清》、《我将》、《雝》五篇皆是祭文王的颂诗,歌颂天德清明,文王象之;歌颂文王德纯不已,与天无间,为周代臣民所永世遵循。

《载见》、《武》、《酌》、《桓》、《赉》、 《般》皆是祭武王的颂诗,歌颂武王能继承文王德业,“胜殷遏刘”,一定天下,言我子孙臣民受到如此荫庇实乃大幸,故当常常绎思文武功德,并传布天下。

《天作》祭大王,颂扬大王治理岐山的功劳,并表示我后辈周人当世世保守。《昊天有成命》祭成王,《执竞》祭武王、成王、康王,颂扬三王的功业绵延广大,永世不匮。《思文》祭周朝始祖后稷以配天,颂扬后稷教人稼穑是为民立命的功绩,确实“克配彼天”。

 

1.2告成功之诗:

告成功之诗即是将我辈的是如何效法先祖的政事成就、农事收成、德业功绩、所作所为告知于神明上苍,并祈求能降下福泽荫庇我辈。

《时迈》是武王克商后巡守诸侯国并祭告山川百神的诗,周公向神明陈述武王布文德的事迹,而询问上天是否接受这样的昊天之子来保守天命。这种祭告询问的方式至诚至敬。

《闵予小子》、《访落》、《敬之》、《小毖》三篇是成王遭武王之丧后,告于祖庙,思慕武王、文王,恳请群臣辅助并惩戒自己的诗。

《臣工》、《噫嘻》两篇是劝戒农官的诗,即号召田官带领农夫播种百谷,并祈求丰年。《丰年》为秋收后祭告祖先、《载芟》为天子藉田时祭告土神、榖神,《良耜》为天子在秋收后祭告土神、榖神。

《烈文》是赞美助祭诸侯,并告知神明使降下福泽的乐歌。《振鹭》是赞美夏王、商王的后裔——杞国和宋国的国君来周助祭的乐歌。

《有瞽》为合奏各种乐器以祭祖。《丝衣》为周王祭神而燕饮宾客的歌舞诗。

《潜》为周王献鱼求福、祭祀于宗庙时所颂的乐歌。

《有客》为殷商后代、纣王之兄微子来朝周祖庙后,周王留客所颂的乐歌。

 

二、鲁颂

鲁颂凡四篇。前面说颂大多是告于神明,而鲁颂却是颂当时之君鲁僖公。

《駉》歌颂鲁僖公有深谋远虑,养马众多。《有駜》颂祷鲁僖公和群臣宴会饮酒。《泮水》赞美鲁僖公战胜淮夷后,在泮宫告成文德武功。《閟宫》歌颂鲁僖公能敬祀受福,兴祖业、复疆土。

 

三、商颂

商颂凡五篇,主要祭祀称颂的是商朝的开国君主成汤、中兴之王武丁,并追述周朝历史来由。

《那》、《烈祖》为祭祀成汤的乐歌。《玄鸟》为祭祀宗庙的乐歌,追述玄鸟生商,受天命而有天下的历史。《长发》为祭祀成汤及商朝先祖的乐歌。《殷武》为祭祀高宗武丁,叙述武丁攻伐荆楚的功业,并称颂了在此时期诸侯来朝、高宗中兴的历史形势。

  

先民们的把字词歌成诗,将音韵之美传及后世,在文化的土壤上播下了一颗辉煌的种子。《诗经》自古被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,风的内容最为丰富:个人情感,家庭伦理,地方风俗,时事评议……既有情思婉转的细致入微,又有所谓以一国之事,系一人之本的见微知著。周南召南的中正平和,卫地邶风的伤怀怨刺,秦风的勇悍尚武,魏风的褊嗇困顿,都是诗人身处其境的真实描述,读来最为感人。大小雅则主要系政事之用,所谓“雅者,正也,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”。方玉润诗经原始言:“大略《小雅》多燕享赠答、感事述怀之作;《大雅》多受责陈戒、天人奥蕴之旨”。小雅着眼于庙堂内外,大雅放眼于天下大命。其教化意义更是直接的在诗文中体现出来。如宴会上相劝以德,体恤臣民劳苦,警戒谗言,歌颂效法先祖德业等等。颂则是祭祀时的颂诗,主要内容便是“美盛德之形容”,以歌颂先祖盛德的方式来慎终追远,自然民德归厚。虽然风雅颂都有其教化意义,但可贵之处在于诗的教化是让人感同身受,如春雨润物般慢慢深化于人心,又像是不经雕琢的石阶,饱经沧桑却又坚不可摧,从刀耕火种、坎坎伐檀的岁月里一步步走来,淳朴而掷地有声!

 

 

评语:文章大气恢弘,蔚为可观,语言中正而典雅,述论深邃而合道。通篇之中,凡风雅颂之总论,及雅颂诗旨之分类,非好学深,精研日久,则不能为此。故藉此亦可窥诗之大义,所用之功,不可谓不深。